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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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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鬼洛特巴尔的博客,10月8,伦敦

 各位博友晚上好,我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告诉你们,我找到了那个女孩,而且我还去她家里做了些小调查。

 这件事说出来多少有点丢脸,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找她。我不想去追求她,当然也不会吃了她(这一点我不敢保证,因为她看起来很美味,灵魂善良又单纯),我就是想见见她而已。

 算了,还是让我们先说重点的吧——德库拉那家伙要来伦敦。具体时间还没确定,不过他似乎打算在伦敦度过万圣节。一半是因为每到这个时候,特兰西瓦尼亚的一众大鬼小鬼就会跑去他的城堡开舞会,然后持续飞狗跳地折腾一个星期,他每年都要为此开销一大笔(这还不包括每次被打碎的古董数量,去年就有个不幸的家伙不小心打破了一只据说是什么龙骑士团的圣杯,他立即就把那可怜的家伙当宴会布丁吃了),于是为了邻里和睦,也为了节约开支,今年他终于打算甩手不干了。

 还有一半原因是他从来也没在伦敦度过万圣节。伯爵年轻的时候喜欢洛杉矶和迈阿密那些极度疯狂的美国城市,还有一年甚至跋山涉水去了东京。但是自从被涩谷的年轻人嘲笑过他毫无新意的血鬼装扮之后,他就懒得在万圣节出门了。

 但是伯爵喜欢伦敦。尽管自从电脑发明之后他就变得非常宅,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时尚的热衷度。他经常来伦敦参加各种另类秀场和时装周,然后再勾搭个姑娘去丽兹酒店喝个下午茶什么的。当然有时候他也会带人家去吃饭,然后在饭后很快掉被害人的血——用这种办法来享受全世界所有名厨的手艺,尽管我觉得行不通,因为血鬼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味觉。

 至于我,最近我很无聊。其实所有的魔鬼都很无聊,特别是当你活了很久之后,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让你觉得新鲜的了。但是我们还是得接着活下去,就和人类一样——法国人说““C'estlavie””——这就是人生,不是吗?

 于是这就说到了飞机上的那个女孩。

 前天我去了坎姆敦新开的一家哥特俱乐部,本想随便找几个兴奋过度的小朋友打打牙祭,但是我竟然看到了她。她就好像是我的影子,我走到哪里都会看到她,或者可以说我是她的影子,因为她属于光明而我属于黑暗。

 那天她穿成一个黑暗公主,和她几个室友在一起,还有一个血鬼。我不知道那个血鬼是她的同学还是室友,我没敢走近,因为她一定会察觉我的存在,而且那地方人也太多了。麻药和酒的能量在屋子里飞,混合着疯狂的金属摇滚乐。我听不到他们说话,也辨别不出他们的思想。不过后来我想,其实我也没必要一直躲着她,不是么?其实她已经知道我是个魔鬼了,虽然可能不会完全相信。

 她在伦敦艺术大学读书,现在才刚刚开学。她有中国名字,但是她的老师和同学都叫她奥黛尔(这一点最令我不),而且她觉得自己是个血鬼。

 她的头发是深褐色(其实中国人的头发根本就不是黑的,印度人的头发比中国人要黑得多,非洲和拉丁美裔的人民就不提了),她觉得不够哥特,于是染成一种叫““蓝色午夜””的纯黑色。她的视力很好,不戴眼镜,尽管之前伦敦都是带着黑框眼镜的哈利?波特,后来又刮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极克风。

 所谓极克,就是那种脑力发达但是四肢协调能力很差的人,上学的时候非常不受,参加““象棋社””或者““IT小组””这种土得掉渣的社团,脑子都是些没人感兴趣的东西,自说自话,自娱自乐,而且经常会突然因为别人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激动起来。最重要的一点,极克完全不注意穿着,什么都敢往身上套,基本就是混搭风的始祖,比如丑女贝蒂。因为那个电视剧很流行,于是极克们也因此看到了春天。去年D&G出了整整一年的格子衬衫和极富乡土气息的大裙子,似乎也就一夜之间,诺丁山和砖块街上的年轻人突然全都戴起了傻得要命的黑框眼镜。

 但是她显然对没什么概念,也从来不戴眼镜(墨镜除外),更没有佩戴隐形的嗜好,只是她的瞳孔经常会发出猫头鹰一样的橘红色,和我很像(这也让我郁闷)。

 她十八岁,皮肤很也很白,但是她总喜欢把它藏起来。她每天都涂着厚厚的粉底出门,出门买菜也不忘描眼线,她还和我一样自恋,把自己的相片贴了墙,路过任何反光的东西都要照,而且一看到镜子就觉得比什么都亲。

 她的衣橱里只有黑色的衣服(所以我说她对没概念)。黑色内衣(我不是故意看的!)、黑色衬衫、黑色T恤、黑色长、黑色长裙、黑色短裙、黑色开襟衣、黑色皮夹克、黑色风衣,还有整整一柜子各种款式的黑色高跟鞋,连她的黑色漆皮马丁靴都是带跟的!我在她家里没发现任何一双平底鞋或者运动鞋。那些鞋跟高得吓死人,唯一我觉得可以用来走路的是她上周在坎姆敦市场新买的NewRock包着金属的厚底鞋,大概是觉得天冷了要换一双,而与此同时,她的同学可全都穿着UGG的羊靴!

 不过她可不是因为个子矮才穿高跟鞋,她比那群拥有各种矮胖基因的英国女人可要高多了。归结底,我觉得是哥伦布犯了个大错误,因为土豆根本就不该被传入欧洲!英国和爱尔兰是最先种植土豆的欧洲国家,看看他们的女人吧!愿撒旦保佑欧洲。

 第二天我去看她,天气破天荒地阳光明媚和风煦暖(让我觉得要地震),但是她却没有出门,自己一个人在家待了一天。我躲在房间的角落里看着她,本来打算看看就走的,但是后来她开始画画,她没注意时间,而我也没有。

 她画了两个人,她和一个年纪相仿的金发男孩,两人并排坐在长椅上,好像是一对亲密的朋友。她画得很好,因为她从小学画(是的,我可以读到她的思想),人物和表情和动作都很生动,好像两个人正在聊天。男孩的眼睛注视着女孩,女孩有点害羞似地似的低下头,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因为她把自己画得很像,所以我觉得那个男孩也应该就长成那样。

 那是一个看不出明显出生地的金发男孩(很可能是美国人,因为欧洲人拥有强烈的地域特征,比如北欧人身材高大,位于南欧的西班牙和葡萄牙人肤深且瘦小,意大利人过分热情,法国人鲁,德国人傲慢,英国人冷漠,爱尔兰人一喝酒就红脸,波兰人和德国人则基本上全是酒桶),个子不高,看上去还有点瘦弱,脸长得虽然还算清秀,但一看就很无聊,专业不是学经济就一定是管理,是那种一板一眼认真上学,业余时间都用来泡图书馆,报告成绩基本都是A,毕业后按部就班西装革履去工作的人。

 但是女孩画着画着,一滴眼泪掉在了画上,然后她开始哭。

 我傻眼了。

 不是我从来没见过人哭,以前为我哭晕的无论是人类小姐还是魔鬼小姐都大有人在。我惊讶的只是一个像她那样的女孩,外表那么坚强那么酷,一个人跑这么远来寻找血鬼(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真是来找血鬼的,她相信他们存在——当然他们确实存在),但是当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内心深处的脆弱情感就不争气地暴了。其实她也就是一个小女孩而已,幼稚、感,幻想得到爱情,但结果往往是天不遂人愿。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头想安慰她(魔族属于另一个时空,一般人感觉不到我们,除非我们想让人看到),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就在我的手将将落到她头顶的瞬间,她猛地抬起头,张大泪水模糊的双眼,惊恐地盯着我所在的方向。当然,她什么也看不到,但我还是吓了一跳。她看不到我,但是她显然能够感觉到我的触摸!

 同时,我听到她的思想在与我交谈。““你是谁?””她略带点惊慌地发问。

 我没敢说话。屏住呼吸过了好久,看到她转过头之后我才敢松下这口气,然后那个声音居然又响起来了。““我听得到你,你是谁?””女孩的思想说。

 我吓着了。我真的吓着了。下一秒,我立即就让自己彻底从她房间里消失了,连再见都没说。

 BURN_666的回复:

 哇,魔鬼先生竟然被一个小女孩吓跑了!感谢你的博客,让我对你的认识又深入了一层。衷心期待下次更新。祝周末快乐。

 (本回复已被博主删除) zHIh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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