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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送亲
 多年的经历,已经让我相信眼睛里能看见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可是,这回水湾里一共停泊的3艘大船,却是那么细致,我不得不用上这么一个形容词,只因为它的一切细节都是那么的清晰,我怀疑如果我走上前去,跨过这几百米的距离,我甚至连船身上的木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典型的华夏木船,两层船身,有着浓浓的华夏古风,但又不同于江南画舫那种精致,别有一股犷的味道。

 如果这样的船被人看见说是假的,那一定不会有人相信,可如果说是真实的话。。。。。那层层的薄雾中,穿着黑袍敲敲打打的人,船上熙熙攘攘的人为什么一点儿都看不清楚

 我觉得我有必要开个天眼去看看这船到底是什么但直觉告诉我,如果那样做的话,会很危险,那些船上原本根本不在意我的存在,会被我吸引全部的注意力,即便此刻我是绑上锁结的,也无法阻挡。

 就是这样,在一片蒙的黑暗中,突然出现的喜船,张扬的喜乐,淡淡的薄雾。。。想把一切都装进了银幕,让我在分不清到底是虚幻还是真实的情况下,我忍不住问到背后的刘老爷子:“这些船。。。。”

 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身后的刘老爷子忽然咳嗽了好几声,才在我耳边说到:“没人上去过,没人知道它们到底是否真的存在。。。只知道每两年它们都会出现一次,但不能靠近它十米以内。”

 “靠近了会怎么样”刘老爷子的话信息量很大,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问,只能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曾经在镇子上有外来的人,强行靠近过那几艘大船。。然后。。”刘老爷子沉默了,我知道他不是在隐瞒什么,而是在努力的想找出准确的形容词,过了大概好几秒钟,刘老爷子才说到:“然后他就忽然消失了。。。就是消失在我们大家的眼前。。。有人说他上船了,可是第二天,他的尸体就漂在这黄河上,我和我的这些朋友一起去为他收尸的,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那张脸,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惊吓,才能让一个人的脸扭曲成那个样子。”

 我沉默了。。在这一刻,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几艘大船绝对不是真实的存在,不管是船还是船上的人,说不定都是某种可怕的存在,但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老爷子,既然这船这么诡异,他们是要把孩子祭献给这船吗”

 我有些搞不懂这送亲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刘老爷子告诉我,孩子暂时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也模糊的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这些孩子是要送往所谓的圣村的,难道是上这船

 可是刘老爷子又说这船没人可以靠近,靠近的人会浮尸黄河,那孩子。。。这一刻,我在想,如果孩子有危险,我拼尽全力也会救出孩子的,这个是原则,没有办法去放弃

 但刘老爷子很快就给了我答案:“孩子不是祭献给这船,而是要送往某个。。。某个神秘的地方这船也不是接孩子真正的船。”

 “那”我皱着眉头想不清楚了,既然这船不是接孩子真正的船,难道要直接把孩子抛入黄河吗

 这一次刘老爷子没有直接的回答我,而是说到:“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的夜风越发的凉了,而吹在大西北的风从来都没有南方那种绵的意味,更像是一个疲惫的汉子,疲惫后重的息,直接而凛冽,刮得脸上都有些微微的发疼,每个人的发丝衣角都在飞扬。。。

 那一边的喜乐在这样的风中,越发的烈,薄雾绕不散,长跪不起的人,被高高举起的孩子。。。让人恍然,人生如戏。

 在这般的场景中,清月之下,忽然传来了微微的破水之声,在那些华丽的大船之后,一艘显得有些简陋的乌篷船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那不是江浙那种乌篷船,而是属于大西北风格有些犷的乌篷船,宽大的船身,漆黑的乌篷,一个戴着斗笠,穿着典型大西北羊皮袄子的人在船头不停的划动着这艘船。。。而在船头绑着一朵硕大的红色绸花,绸花两边下垂的布料就这样绕着船身装饰了一周,给这艘朴实无华的船增添了一丝喜庆的意味。

 但和它周围那些华丽的大船比起,这艘船看起来就像在一群鲜衣怒马的将士中,那才从沙场走下来,身疲惫的老兵,莫非这就是。。。

 “使者到了,这才是真正接亲的船啊,你难道没有发现有不同吗”我刚刚有猜测,刘老爷子已经趴在我的背上说出了答案。

 是啊,是有不同,相比于那些华丽的大船,这艘船才像是现实中划来的船,尽管它们在眼里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充了立体感与细节感,可是那种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不同,就如你在银幕上见到的人,和在现实里见到的人,总是有区别。

 在那一刻,我有些恍惚,再次看向那些华丽的大船时,我忽然觉得在它们的周围,空气都有些扭曲,就像炎热的沙漠中,蒸腾的气息,在镜头中扭曲了一切的景象。

 这。。。我第一次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抬头再看时,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与此同时,魏东来那充了激动与奉承的声音在这片荒芜的地方回:“亲船到,送亲。”

 说话间,那艘乌篷船徐徐的划向了岸边,而那些大船依旧停泊在回水湾里,离着岸边有二十几米的距离。

 在乌篷船靠岸的那一刻,那几个举着孩子的黑衣人把几个孩子举得越发的高了,他们低着头一步一步的走向那艘乌篷船,人们跪得更加的低了,几乎已经是五体投地的姿势。

 在呼呼的风声中,在哗啦啦的黄河水声中,几个孩子仿佛意味到了这是一条不归路,终于开始嚎号大哭起来,显得格外的凄凉无助。

 我的心莫名的开始痛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孩子先开口,忽然叫了一句:“妈妈,爸爸,。。。。”接着,几个孩子带着哭声叫唤亲人的喊声响成了一片。

 这样的场景,让我在心痛之中,忽然愤怒的无法呼吸,难道说孩子们的亲人也在那一群斗篷人之中

 我很想问问刘老爷子,但我还没有把话问出口,就看见那一片跪伏着的黑衣人中,忽然站起来了一个身影,不要命的冲向了那几个举着孩子的黑衣人,却被周围跪着的人群猛地拉住。

 于是,人群中又多了一个女声在嘶喊:“不要让我的虎子去,咱们虎子不去了,咱们虎子不去了。。。”伴随着这个女声,其中一个男孩儿哭得尤为大声,在月光下,可以看见他不停的伸出小手,喊着:“妈妈,妈妈。。。” 我当道士那些年

 可是,这一切根本就无济于事,有人已经捂住了那个女人的嘴,这对母子的距离也只能渐行渐远的拉开。。。。人群中还响起了几声来自别的地方的哭泣声,可相比于那个虎子妈,那些人显得克制的多。

 我想起了走下那个山坡时,人群中哭泣的人,难道就是他们他们就是孩子们的亲人他们怎么可以。。。我的双手发抖,想起了自己父母的慈爱,从小就不顾一切想要救自己的心情,我忽然发现自己完全没法克制了,眼前这么一幕人间惨剧,难道我就眼睁睁的看着。

 我是背着刘老爷子的,我的双手颤抖,他自然是感觉到了,他的叹息在我的身后响起:“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到这个时候,才来悲伤,还有什么用可是还能伤心,说明没有完全麻木你不要动手,动手也是无用,救人不是说这样救了就算,救人是要救人心,否则你救回了孩子,还是会被他们再送去”

 我紧紧的咬着牙齿,呼吸都变得重,我几乎是从牙里蹦出一句话:“人心,又要怎么救”

 “只能捣毁一切的源,才能让麻木的人渐渐的清醒。走吧,不要再看了,再看下去,更让你心痛的,不是几个孩子的遭遇,怕是这些人,曾经在一个镇子上生活着,彼此熟悉的,活生生的人。”说完这话,我感觉到我的脖子凉了一下,原来是一滴泪落在了我的脖颈之上。

 从眼中留下的热泪,还没来得及落地,就已经被风吹得冰凉。。。刘老爷子哭了,可是泪冷了,他的心究竟冷没冷

 清月薄雾夜风之下,几个孩子被船上那个穿着羊皮袄子的人接过,已经送入了船中,喜乐声声。。。。这艘乌篷船又无声无息的开,离开了岸边。 ZhiH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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