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飞回天蚕
　飞回天蚕岭，笑和尚走到山崖上面，叫尉迟火站在身后，暗运飞剑护法，然后膝入定，按照苦行头陀所传两界十方金刚大藏真言，施展开来，用佛法改变山川，潜移异派视线，到时纵有妖人想来，也无门可入。

　由戌初直到第二辰初，行完了大法后，趁着照中天，阳光正是最盛之际，笑和尚飞身进入那云从见到彩雾即晕到的谷口，查看妖。那谷是个死的，谷口恰如瓶口般窄。谷底四面危崖掩护，终古不见阳光，臭气蒸，中人呕。

　靠近妖处，有一个丈许方圆的地，背倚危崖，拨地千丈。笑和尚慧眼观去，深不见底，骨嘟嘟直冒黑气，便不愿再作连。出谷之际，一眼瞥见谷口内有一块凸出的岩石，上面安排着八堆石块，成一个八卦形势，门户分得非常奇特。

　猜是前人镇之物，没有十分在意，匆匆飞回，觉着尉迟火脸上颜色发青，尉迟火却说并不怎样。

　子夜过去，一粒鲜红如火的明星，倏地从彩雾浓烟中疾如星飞，往上升起，红光闪耀，照得妖左近的毒氛妖雾，如蒸云蔚霞，层绢笼彩，五变幻，绚丽无俦。

　接着又听得轧轧两声，飞起两串绿星，都有碗大，每串约有二十多个，绿闪莹，光波活，随着先前红星，互相辉映，在五烟雾中，上下飞翔。

　舞到极处，恰似两条绿色蛟龙，同戏火珠。忽而上出重霄，映得山都是红绿彩影，忽而氛团落下，变成无数星灯，氤氲明灭，若隐若现。

　人极致的幻境中，妖物口中所彩雾，逐渐凝结，隐藏着壮的意旨：不怕牺牲、舍身取义，舍身喂虎等无上教条。散落地面，就是化成彩雾，以伟大的舵手、导师、牧师、斗士之形像，教人去死。

　无论什么人物鸟兽，沾上便死。施教的人就踏着血路，攀上青云之路。妖物还会因声呼人，无论谁人看了听了，只一答应，便气感应，中毒不救。

　所到之处，人物都不是死绝了，就是绝无人。以后它的叫声越叫越远，直到信者死绝，就是他应劫之期。图穷匕现，妖物身形，也越来越显，是体如蟾蜍，腹下生短足，并无尾巴。

　前后各有两条长钳，每条长钳上，各排列着许多尺许长的倒钩刺，上面发出绿光。尖嘴尖头，眼红光，口中能火和五色彩雾，充谷中，非常美观。

　内里却是个狠毒的东西，乃千百年老蝎与一种形体极大的火蜘蛛合而生，因它形体平伸开来，钳肢叠，宛似篆写的”文”字，所以名叫文蛛。出生时卵子共有四百九十一颗。

　一落地，便钻入土中。蛰伏之地渐渐变成穷幽极暗，尽聚天地毒热之气。每闻一次雷声，便入土一寸。约经三百六十五年，先在地底互残同类，吃脚长脚，吃头长头。直到吃剩最后一个，气候已成。便听一回雷声，反而往上升起一尺。

　秉天地穷恶极戾之气而生，任什么怪物，也没它狠毒。于形体成”文”字之际，就是杀人不见血之时。二人计议停妥，算计明正午端，便该是妖物出土之期。

　不再往妖查看，只在附近周围巡视。回后，尉迟火独自坐在石上进食，忽觉坐在这石头上，便宁贴了许多，不意的说了出来。

　笑和尚即思量时这石头有些奇异。那块大石是风子昔日睡处，有六尺见方，四面端正，出土约有三尺，下截埋在地里。口大小，风子纵有天生神力，决难运进。

　笑和尚越看越觉希奇，便将那石扒见了底，见到石下长有如人臂的黄，似无数黑蟒般，纠盘结做一堆，知石中必有宝物。手指处，一道金光绕石旋转，石四周如同霰迸雪飞，霜花四洒。

　顷刻之间，剥茧碾玉一般，六尺见方的大青石只剩八九寸细。忽见金光影里，似有银霞，中心处有银色从石里透出，知道宝物行即出现。

　金光过处，笑和尚先将上半截青石切去。尉迟火无心中低头往下半截石上一看，只见哧地一股清泉，细如人指，从下半截石心处直起来。

　尉迟火骨嘟嘟连饮两口，立刻觉着身心轻，头脑空灵，烦渴一法，如释重负。缘来福到，渴了灵石仙，万载空青。口才一住，同时泉水也涓滴无存。

　笑和尚自叹无缘，重用剑光对石心细细磋磨手上的上半截青石。对于石里的银色，一点也不敢损伤。银色愈显，彷佛在石中跳动。忽见一丝白气，从石眼里哧的一声出，转瞬即灭。

　现出石中之物，乃是一条银色小牛，非石非玉，通体银光灿烂，碧眼白牙，四蹄朱红，余下连角都是银色，形态如生，全是天然生就，看不出一丝制作之痕。

　明知天生灵物，只不知用处来历。笑和尚了几僧衣上麻缕将银牛系好，挂在尉迟火贴之处。

　三更过去，以前所见的红绿火星相继出现。这次星光愈大，更显光华，已能看出妖物两条长爪，一个尖头，在烟雾中飞舞隐现。

　一子夜，愈更猖撅。红星长有栲栳大小，引着两串碗大绿火，在妖上空飞，映得妖云毒雾，如同蜃光叠彩，五离，却不时闻得奇腥之气。

　等到了已正，丽天中，碧空万里。二人听有玉清大师曾说，大雷雨后，妖物才得出土。看着这端燥夏，风和暖，休说雷风暴雨，连一丝云彩影子都无，也觉有些疑虑。且不管天气怎样，仍照以前商定下手。

　忽然一阵狂风吹过，抬头一看，时光刚午初。就在这一会工夫，西北乌云已如涌卷至，转眼乌匿影，四方八面的云雾疾如奔马，齐往天中聚拢。

　天黑云弭漫，彷佛昼晦，天已极。倏地天黑云层的电光，如金蛇窜，只闪得一闪，即震天价一个大霹雳打将下来。那些笼罩岩谷的毒气妖雾，经这大雷一震，全都变成彩丝轻缕，随风四散。

　接着妖谷上空电光闪闪，雷声大作。那大霹雳紧一阵，慢一阵，轰隆轰隆之声，衬着空谷回音，恰似山崩地陷，入耳惊心。只震得山石飞，暴风四起，同时酒杯大的雨点也如冰雹打下。却只在妖上空三四丈高下发火震散，并未能击下地。

　一任雷声震动天地，地却毫无动静。那雷声直打了一个半时辰，渐渐雷火下，去离妖只有丈许远近。

　忽然一道红光疾如星飞，直往天空冲起，照得山谷通明，比电光还要明亮。这时正有一个霹雳朝那打下，竟被红光冲散。就此突然雷声停息，云散雨收。

　妖中先是红光闪了两闪，那毒雾妖云腾腾由中涌出，将妖附近笼罩，映着阳光，恰似一个彩堆锦障。彩烟中冲起一粒红星，停在空中，不住滚动。就是那粒干天火灵珠，已也凝炼纯，可大可小了。

　倏地妖里又冒出千百条五匹练般的毒气，漾空中。紧接着两条三四丈长的前爪先行出土。发出来的毒气却异常腥臭，闻着头脑昏眩。妖物两条前爪直伸向天，舞了几下。那空中停留的干天火灵珠，也由近而远往前移动。

　长爪尽头，先现出妖物身躯，裹着一身腥涎毒雾，好似非常疲倦，缓缓由内升了上来。两爪叉，果似一个古写的半截”文”字。尖头上生着一双三角眼睛，半睁半闭，出红光。

　嘴里的烟雾，一便似十来丈长的匹练，一回，身躯就往上升起一些。瑰丽堂皇的彩雾中，就是这般丑恶的原形。遥远的贪嗔痴众生，为传播所惑，雾中只见”

　文”字，又那能近悉真相。纵有天雷轰恶，愚昧的众生还是跟着它的调子唱，自掘坟墓。忽见妖物后爪只出来了一半多，倏地停止不动，伏地怪啸起来。鸣声异常尖锐凄厉，叫得人耳眩心摇，不能自主，比较前时还要格外难听。

　叫约有四五十声，倏又昂头将身竖起，两眼闭拢，将尖嘴阔腮一张，白牙森森，吐出来的火信疾如电闪，吐，肚腹一阵起伏，似往里收什么。

　先前所出来的毒雾妖云似五匹练，如众归壑一般，纷纷向妖物口中涌而进，顷刻间只剩妖物口前有两三尺火焰，所有妖氛一齐被它收去。同时它又人立起来，两条后爪快要出完，空中干天火灵珠也似在那里往前移动。说时迟，那时快，笑和尚驾起无形剑遁，直朝那粒干天火灵珠飞去，口诵避毒真言，伸手便抢。方喜容容易易将珠得到手中，才觉那珠似有一种东西在下面牵引，那妖物已有了觉察，一双三角眼全都睁将开来，尖嘴中火信直吐，待要出毒雾。

　笑和尚大吃一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手指处将飞剑放出，往那粒干天火灵珠下面一绕，果然无心中将妖物真气斩断。那珠失了依附，入手轻灵，与先前重滞宛不相同。

　笑和尚动用了剑气，就隐不住身影。妖物怒得怪啸连声，口中一二十丈长的毒气又似匹练般直朝空中去，同时两条后爪也一齐出土，待要全身飞起。

　笑和尚见已得手，哪敢怠慢，早已收回剑光，隐形飞遁。尉迟火略微慢了一慢，才大喝一声，将剑飞出去斩妖物两条后爪，那妖物业已全身出土。

　忽见谷口一个伸出的危崖上面，那八卦形势的八堆石块间，先是闪出一溜绿火，直敌尉迟火的飞剑。两下一碰，一绿一白同时两道光华，双双坠地消灭。接着崖上又起了一阵绿烟黄雾，恰似一面百数十丈方圆的烟网。

　烟雾中一个断臂长人，面貌狰狞，披头散发，手持一面纸幡，连人带一团黄绿烟雾，网一般围住妖物全身，连人带烟，抱住妖物，怪啸一声，疾如飘风，直从尉迟火潜伏的危崖上面飞越过去。

　这妖人乃叛师恶徒辛辰子，听闻绿袍老祖发下大誓，二次再炼百毒金蚕蛊，要捉到他，将他折磨三十年，身受十万毒剐，后然斩去元神，化骨扬灰，用法术咒成蛊蚁，轮回生死，受毒蚕咬食，永世不完苦孽，不吓得胆落魂飞。

　有忌惮绿袍老祖的妖人，知道绿袍老祖的第二元神，本是畜牲基因，不久便将身与金蚕合而为一，蚕存与存，蚕亡与亡，成就不死之身，就未必能制了。便传了辛辰子那制妖物文蛛之法，用千年毒蝎腥涎和蛟丝结的毒网，去擒妖物。

　辛辰子布置后离开时，笑和尚下妖探视，尉迟火留在崖上，被辛辰子暗打了一魂毒火弹，却因此察觉内石异处，无意中又服了万载空青灵石仙。

　尉迟火究竟修为不足，未斩妖物于出土刹那间，眼看要变形飞去，幸好为辛辰子网到，不致酷毒万里。笑和尚连忙追去时，忽然闻着一股奇腥，立刻觉着天旋地转，目眩头晕，这奇腥之气是它的救命毒烟。

　它因没生后窍，食物有入无出，腹中淤积天地间毒污浊之气，不到生死关头，不会发。这次因失去它的元，变成纯之质，又被妖人在急中一抢。情急无奈，才将这腹经纶，万分恶毒之气，震开腋，发将出来。 ＺhｉＨuｘｓ.Ｃ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