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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走出田府
 这时恨不得把她捉过来,尽兴捏她几下。圆圆见三桂慢地接着茶盏,两只眼珠,只管骨溜溜地看着自己的手上,很觉不好意思起来,忙垂手立在一边,低垂着粉颈,不住地抚她的带子。

 三桂在未见圆圆以前,好似有腔的心事,在心上人的前面一吐,及至和圆圆见了面,反觉得没话可说了。

 搜索枯肠,想不出什么话来。正是拿了一部廿四史,不知从哪里说起。还是陈圆圆到底在秦淮名列花魁,对于应酬谈吐,本是她们的惯技,当下便搭讪着,向三桂问长问短。

 三桂虽说是个男子,因心里已到了极点,和圆圆一问一答,转有些生涩涩的,这样的两人讲了一会,渐渐地得劲起来。

 不到一顿饭功夫,两人已并坐在一块儿,唧唧哝哝地谈起情话来了,三桂一头和圆圆说着,一手紧紧握住她的玉腕,觉得柔软温馨,滑腻如脂,人心魄。

 圆圆却浅笑轻颦,故意缩手不迭,三桂哪里肯放?引得圆圆吃吃地笑了,这一笑不打紧,直把个自称英雄的吴三桂,顿时骨软筋舒,几乎坐不住身了。

 两人正在甜蜜的时候,不料田宏遇忽地掀帘进来,见了这种形状,心里怎样会不气?立即就放上脸儿,吓得三桂和圆圆,都慌急不知所措。田宏遇大喝道:“长白三桂表字!

 咱不曾薄待于你,还当你是个有为的青年,谁知你是个好之徒,不成器的禽兽。算咱瞎了眼珠,结你这种人面兽心的败类,好,好!咱此时也不来得罪你,快快替咱滚了吧!”这几句话,说得吴三桂面红耳赤,心下似小鹿撞的,十分难受。你想三桂平很是自负的,今被田宏遇一顿的当面训斥,他怎肯低心下气!

 况事已到这个地步,还顾他怎么脸儿不脸儿。于是也老羞变怒,大声答道:“俺三桂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明人不做暗事,俺和圆圆本是旧识,在未进你门以前,俺已和她结识的了。

 今天偶然相逢,叙一会儿旧情,于你也毫无损益的,而且圆圆原本歌,谁能止她不再结识别人?”说罢三脚两步地走出房门,悻悻地竟自去了。

 田宏遇对圆圆冷笑了两声,也怒冲冲地回到园中客厅上。其时宾客已大半散去,宏遇叫仆役们,连声说道:“打轿!打轿!”不知田宏遇坐着轿去做甚,且听下回分解。

 ***却说田宏遇怒气地连声叫打轿过来,尚有未散的宾客和那些家仆们,不知宏遇为什么要这样的大怒。

 田宏遇的为人,平和蔼谦恭,喜怒不形于的。这般忿怒的样儿,不但许多门客从来不曾看见过,就是一天到晚服侍宏遇的家役们,也还是第一次逢着。

 所以大家议论纷纷的,一时很觉得诧异,当下宏遇匆匆地登轿,不住地催着夫役们快走,一路上如飞地望了西直门走来,到了大宗伯府门前,宏遇喝令停舆,很忙迫地跨下轿来。

 也不待门役的通报,竟自走进府中,向书房里来找董其昌,恰好其昌上朝回府,在那里披阅公牍。宏遇一见了其昌,就气愤愤地把书案一拍,倒使其昌大吃一惊,正要动问,宏遇已指天画地的大声说道:“老董!你看天下有这样的衣冠禽兽么?怕咱的眼睛儿瞎了。”说着。

 将府中开筵赏花,三桂调戏陈圆圆的事,带骂带地说了一遍,越讲越气,咬牙切齿,又要打椅击桌的大骂起来。

 董其昌听得明白,忙相劝道:“老兄的气度,素来是很宽大的,怎么今天为了一个歌女,要气到这般地步?那也未免太不值得了!”

 宏遇此时火气一团,直往上冲,要想对其昌来诉说,借此出出气的,万不料其昌兜头就浇一勺冷水,把宏遇的无名火先熄去一半。便睁着眼向其昌说道:“据你的话,难道三桂这种行为是应该的?”

 董其昌笑道:“你结了半生的朋友,连这点点风都瞧不出来,也是枉然了,你看朝廷许多大臣,哪一个是可靠的?将来一旦有变,却去依谁?似吴三桂这样的人,你莫瞧不起他,异必有大为。

 咱们结他还来不及,怎么反去得罪他,以致结下仇恨?倘然三桂得志,岂不是一个大大的隐患?”宏遇听了其昌一席话,好似当头一个霹雳,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慢慢地说道:“那么依你又怎样?”

 其昌正道:“目今朝廷,晨不保夕,咱们正宜结识英雄的时候。就俺说起来,你回府去,赶紧遣人去请三桂到来,置酒向他谢罪。至酒酣耳热的当几,即令歌女圆圆出来侑酒,使他见忘怨,你就把圆圆乘间贻赠给他,那不是前嫌尽释了么?”

 宏遇摇头道:“咱既已和他翻脸,此时便去邀请,只怕他未必肯来。以后的事且等过了几时再谈吧。”

 宏遇说毕,起身辞了其昌,上轿回到府中,想起三桂的为人,觉得他实在可恶,又回想其昌的话,虽不无见地,究有些近于袒护三桂。况这种好之徒,将来能否成得大事,还在不可知之列,咱又何必去空无益之人。

 宏遇想了一会,打定主意,不再和吴三桂往来,其实宏遇一半也舍不得陈圆圆的缘故。再说吴三桂自那天从田皇亲府中,气愤愤地出来,一口气回到家里,闷闷地坐在那里,连茶饭都无心吃了。

 这样地过了几天,思念圆圆的这颗心,比从前更进了一层,只苦的美人已归沙叱利,俗言说侯门深似海,任你三桂想得头昏颠倒,也没人来怜惜你的。有时万分无聊,便悄悄地至田皇亲府花园的后门,徘徊一回儿。

 但见碧波滚滚,依然长,佳人却是消息沉沉,只得长叹数声,嗒然而归。其时洲兵寇边急迫,警报络绎不绝。洪承畴方进兵安徽,邀击李自成,陈奇瑜又自重庆被张献忠杀败,辽蓟总兵唐其仁,也吃兵打得落花水。

 崇祯帝敕总兵祖大寿往援,祖大寿见兵势盛,竟带了他部下三千名步队,杀了唐其仁的首级,投奔洲去了,崇祯帝闻报大惊,急召廷臣商议。大学士杨嗣昌,力荐吴三桂出镇边地,说他是个将才。崇祯帝听了。

 巴不得有人荐拔奇才,便立即下谕,授误三桂为副总兵,往驻山海关,以御外侮。圣旨下来,第一个兴高采烈地,是老将吴襄,见他的儿子,得膺边疆重职,真是说不出地欢喜。

 还有许多同朝的官吏,及亲戚朋友,都来替三桂父子道贺。吴第中便大排筵宴,款待来宾,酒热灯红,大家猜拳行令,开怀畅饮。只有吴三桂一人愁眉不展的,似有什么重忧一般。

 人家不晓得内心的情节,还当吴三桂初担重任,心里忧惧,所以郁郁不。独有大宗伯董其昌,却知道吴三桂的心事。

 酒到了半酣,董其昌含笑向三桂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三桂连连起身,对董其昌打拱作揖。待至酒阑席散,其昌告辞去了,光水,转眼三天,三桂赴任的期到了,他好似没有这件事一样,绝口不提。吴襄倒得着急起来。

 忙召三桂到营中,诘问他为什么违延上谕,万一皇上见罪,谁敢担当?三桂听说,只唯唯诺诺,并不说出缘由。吴襄这时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直到第五天上,董其昌匆匆到都督府中来,见了三桂,便微笑说道:“大事已替你说妥,?们走吧!”

 于是一把拖了吴三桂,竟向田皇亲府中走来。早望见田宏遇已领着几名家丁,远远地前来接。三桂见了宏遇,自觉有些惭愧。宏遇似毫不介意,而且比从前更来得谦恭了,三人携手进了皇亲府,大厅上筵席已设。

 宏遇让三桂上坐,三桂哪里肯依?争让了一回,由董其昌上坐,三桂边席,宏遇下首主座相陪。酒到了三巡,宏遇回顾家僮,不知说些什么,家僮飞奔地进去了。

 一会儿家僮出来复命,就听得屏风背后,环巩声丁冬,弓鞋细碎,走出一位如花的美眷来。三桂因有前的嫌疑,不敢在席上放肆,只好微微地偷眼瞧看。谁知不看犹可,一看之下,不由地浑身惊颤,好像铁针逢着了磁铁似的,两眼盯住了,再也转不过来。你道那美人是谁?正是三桂思想得茶饭不进的陈圆圆。那圆圆姗姗地到了席上。

 宏遇叫他和三桂并肩坐下,吓得个三桂几乎直跳起来,慌忙侧身避位,被田宏遇一手按住道:“都是自己人,将军何必见外?快坐下了,好痛痛快快地饮酒。”三桂不得而已,重又坐了。

 但是终有些不安的样儿。田宏遇一面执着酒杯,笑对三桂说道:“将军受皇上寄托的重任,将来保社稷,定寇,立功卫国,前途的希望正大。就是老夫,年虽古稀,也要托庇将军咧。”

 宏遇说时,指着圆圆说道:“她是个无依的孤女,老夫衰颓之年,留她无用,敬以托之将军,幸无过于见却。”

 三桂听说,正是出人意外,转得回答不出话来,好半息才起身说道:“老皇亲年已古稀,正应留此婵娟,以娱暮景。小将自愧无德,终蒙老皇亲谬奖推爱,那是万万不敢领受的!”

 田宏遇见三桂推辞,待要起身答话,董其昌便掺言道:“这是田皇亲的一片诚心,望将军不要过谦!”说毕也不由三桂作主,吩咐田府的家役,舁进一顶青纳的绣舆来。早有田府的丫环,扶了陈圆圆登舆。一声吆喝,如飞地抬往吴三桂的都督府中去了,这时的三桂又喜又忧,坐在席上,举止无措地,连应酬都有些乖方起来,董其昌料得三桂心神不宁,故意笑着说到:“将军已醉了,咱们一起告便吧!”田宏遇尚要挽留,其昌给他丢了个眼色,宏遇会意,只得拱手相送。其昌同了三桂,走出田府,对三桂说:“玉人已属将军,幸好自为之!老夫也要作别了。”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ZhIH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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